词说夏至--郑福田

[日期:2022-06-25] 来源:  作者: [字体: ]


望海潮 夏至

蒸蒸云净,炎炎日永,人言一气阴生。

旧角解初,新声发后,鹿蝉特地欣荣。

半夏正将萌。

夏枯并夏至,奇药双成。

祀祖尝鲜,卜年竞渡,是南情。

栽培沃灌休停。

要间苗手准,除草心平。

寒暑运筹,晨昏把握,棉衣不再携行。

北野绿峥嵘。

爱雷鸣远麓,雨落高甍。

致敬田公田母,朝节会宾朋。

夏至正名


夏至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个节气,是古人最早观测到的“二分”“二至”中的标志着冷暖季节到来的“二至”之一。每年6月21日或22日,太阳到达黄经90度,交夏至节气。夏至这一天,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,北半球白昼达到最长,而且是越向北越长。《礼记·月令》仲夏之月:“是月也,日长至,阴阳争,死生分。”郑玄注:“争者,阳方盛,阴欲起也。分犹半也。”孔颖达疏曰:“‘长至’者,谓此月之时,日长之至极,太史漏刻,夏至昼漏六十五刻,夜漏三十五刻,是‘日长至’也。‘死生分’者,分,半也。阴气既起,故物半死半生。蔡云‘感阳气长者生,感阴气成者死。故于夏至日相与分也。’”所以,夏至日又称“日长至”“日永”。夏至之后,北半球的白昼日渐缩短,所谓“吃过夏至面,一天短一线”,即以此为言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“夏至,五月中。《韵会》曰:夏,假也,至,极也,万物于此皆假大而至极也。”意思是说,此日白昼最长,阳气最盛,达到极致,万物至此时也壮大繁茂而达极至。不过,这一天虽然有如上特点,但并不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。夏至之后第三个庚日,一般在小暑节气中,才会入伏,进入一年中最热的“伏天”,即农谚所谓“夏至三庚便伏天”。


夏至三候

夏至初候是鹿角解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:“鹿角解,鹿形小,山兽也,属阳,角支向前,与黄牛一同。夏至一阴生,感阴气而鹿角解,解,角退落也。冬至一阳生,麋感阳气而角解矣。是夏至阳之极,冬至阴之极也。”古人认识到,既然“夏至阳之极”,已经达到阳气最盛,于是,此时也就是阴气滋生之开始了,也就有了“夏至一阴生” 的说法。而鹿作为属阳之兽,也就脱落其角了。

夏至第二候是蜩始鸣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:“《月令》作‘蝉始鸣’。蜩,蝉之大而黑色者,蜣螂脱壳而成。雄者能鸣,雌者无声,今俗称知了是也。按:蝉乃总名,鸣于夏者曰蜩。即《庄子》云‘蟪蛄不知春秋’者是也。盖蟪蛄夏蝉,故不知春秋;鸣于秋者,曰寒蜩,即《楚辞》所谓寒螿也。故《风土记》曰:‘蟪蛄鸣朝,寒螿鸣夕。’今秋初夕阳之际,小而绿色,声急疾者,俗称都了是也。故《埤雅》各释其义。然此物生於盛阳,感阴而鸣。”夏至气温,适合于蝉的生长,于是蝉开始鸣叫。古人诗词中咏蝉者甚多,角度也各自不同。有嫌其音噪而惹人思绪者,有颂其居高声远者,亦有赞其餐风饮露、不食人间烟火者,等等。另外,更多的时候蝉声是作为诗词中人物心绪、活动、进退出处的参照铺陈背景衬托诸因素出现,是古代诗词的典型意象。我在过去的诗作中也曾写到蝉,如“秋意同蝉远,心波逐水平”“流水高山良朋多,谁忆寒蝉唱西陆”“倚树听蝉郊野静,当前山色朦胧”“晓月疏烟五十年,肯将心迹付鸣蝉”“病至休惊春意远,舌强如木看鸣蝉”,也都是一时心情的参照衬托而已。

夏至第三候是半夏生。

半夏是药名,居夏之半而生,故有此名。半夏是常用中草药,此时出苗生长。有一种中草药夏至草,也叫灯笼棵,已经可以采株入药。还有夏枯草,长势正旺,再过十余日亦可采摘入药。夏至草与夏枯草情况,系从王修筑先生《中华二十四节气》中得来。

我的《望海潮·夏至》词中,“蒸蒸云净,炎炎日永,人言一气阴生。旧角解初,新声发后,鹿蝉特地欣荣”,说的是夏至一候与二候情形;而“半夏正将萌。夏枯并夏至,奇药双成”,则系由三候半夏生引起,同时说到了夏至草与夏枯草。

夏至三候,涉及动物植物生长变化,于此亦可见古人观察之细与思虑之微。


夏至花事

夏至是五月中。我们介绍的第一种花是金莲花。

在内蒙古,夏至前后正是金莲花开放的时节。据搜狗百科载,金莲花,别名旱荷、陆地莲、旱地莲、金梅草、金疙瘩,是毛茛科金莲花属的植物。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。株高30~100厘米。茎柔软攀附。叶圆形似荷叶,花形近似喇叭,萼筒细长,常见黄、橙、红色。生海拔1000~2200米山地草坡或疏林下。萼片金黄色,干时不变绿色,在内蒙古东部的一些居群,萼片数目减少到6~8个,可看作是金莲花与短瓣金莲花之间的过渡类型。

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元上都遗址所在地有金莲川,是观赏金莲花的好去处。据正蓝旗旅游资讯网载:史料记载,金莲花,花色金黄,七瓣环绕其心,一茎数朵,若莲而小。六月盛开,一望遍地金色灿然,至秋花干而落。味极凉,佐茗饮之,可疗火疾。金莲花以其顽强的生命力,盛开于塞北的草原,为草原增添了无限秀色。清朝诗人胡会恩《咏金莲花》诗:“仙葩生朔漠,当暑发其英。色映金沙丽,香芬玉井清。倚风无俗艳,含露有新荣。试植天池侧,芙蕖敢擅名。”

我认为草原上金莲花的好,好在它开放在广阔草原上,好在它旺盛的生命力,好在它万朵争发。观赏草原上盛开的金莲花,观赏那壮阔美丽的景色,令人胸次开张,顿生爽气。

我曾在《元上都扈从诗辑注序》的最后一段写到过金莲川,写过金莲花给我们的这种感觉:“那里,千里原平,弥望风清,若逢花开时节,一川金莲,澎湃翻卷,香深天宇,弥漫襟袖,开启神志,荡涤胸怀,其感觉不但心旷神怡而已。前年,我去那里,写过一首《桂枝香》:‘芳香郁烈。正满目清新,花开时节。眼底长原海若,日晶云洁。乘风来去平冈远,任驰驱、蹄音休歇。牧歌三复,遥岑数抹,我心澄澈。访旧垒、豪情激越。对百代名城,盛世车辙。况有金莲万盏,一川争发。中华兴起千秋业,好男儿、壮怀如铁。射雕身手,凌空气象,古今都绝。’”

我们介绍的第二种花是北芸香。

北芸香系双子叶植物纲芸香科拟芸香属多年生轴根牧草。在内蒙古荒漠草原地带,北芸香4月下旬开始生长,5月下旬孕蕾,6月至8月中旬开花,花期较长。8月下旬结实,9月下旬地上部分干枯。性耐干旱,耐寒。广泛分布于草原和荒漠草原。北芸香是牧场上的中等饲用植物。自春季返青时起至秋季,绵羊、山羊乐意采食它的嫩枝叶与花,牛、马不食。内蒙古西部地区的牧民认为它是羊、骆驼的抓膘草。(根据搜狗百科整理)

有一个朋友画北芸香花,我有深感于此花异香殊禀而生不择地,且能为牲畜饲草,称得上是塞上异香,于是即以“塞上异香”为题目,写了数句顺口溜:“野风吹,乱枝斜。枝头俏,两三花。生生息息不已,绵绵延延犹在。吾兄妙手写得,塞上异香天外。”

我们介绍的第三种花是达乌里芯芭。

达乌里芯芭又名芯芭、兴安芯芭、大黄花、哈蘑乃—额布斯。玄参科芯芭属多年生草本植物,高6~23厘米,密被白色绢毛,植体呈银灰白色。7月中旬至8月上旬开出大而鲜黄色的花,每朵花开放的时间长达7~10天。达乌里芯芭属于旱生植物,多生于干草原、荒漠草原疏松的砾质或碎石质土壤上,也见于山地草原和草甸草原、沙质草原,不耐过分的潮湿和盐渍化较重的土壤。(据百度百科整理)

以其为草原常见花种,且顶冠金花,体被银毫,迥异常者,我写过《卜算子·大黄花》表现它:“节令日长时,花逐南风舞。偏有蜂儿款款来,欲共黄花语。潋滟此时开,恐被群芳妒。金盏银毫意气平,卓荦休轩举。”


夏至农事

夏至期间,全国大多数地区气温较高,日照充足,作物进入生长旺盛期。江淮一带正当梅雨季节,天气湿热,全国好多地区雷雨多,雨量大,夏季防雷、防暴雨和防汛都很重要。内蒙古地区进入夏至后,大多数地区气温都达到或超过了20~22℃,呼伦贝尔、锡林郭勒、乌兰察布等个别地方气温较低,也都在18~20℃左右。此时,大多数作物正进入拔节到开花期,大田作物如玉米、高粱、谷子正在旺盛生长期,因此,也是需水最多的时期。“夏至雨点值千金”,说的就是雨水的重要性。这一时期,雨水好,收成就好,雨水不足,就会减产。仍以赤峰地区为例,夏至节气期间平均降水量45.9毫米,日照时数141小时,10厘米地温23℃。强对流天气增多,日照时间最多,雨热同期,气温波动大,易出现极端最高气温和冰雹、暴雨、干热风等灾害性天气。在这种情况下,田间管理显得尤其重要,要进行趟地、追肥、浇地,有时还要增加锄地次数,所谓“锄下有水,锄下有火”,就是说,锄地对于旱涝都有一定的缓解作用。有的晚生的作物要间苗,要除草。间苗要手准,手不准则影响植株排列疏密与间隔匀否,除草要细心,要真正的去除杂草,留好苗禾。记得当时间苗、除草,在田里一蹲就是一天,虽重复劳动,然始终不敢存丝毫懈怠之心。由于气温高,有些病虫害易发生,如小麦蚜虫等,要注意防治。内蒙古好多地区属于干旱少雨地区,此期即便是山野间满是绿色,田地里葱茏郁茂,人们仍然担心干旱,干旱时节盼雨心情则殊为迫切,所谓“夏至有雨,仓里有米”,即是此心情之表露。

庄稼人,早出晚归,立夏之后,下地劳动,仍然要带着棉衣,一则因为早晚温差过大,二则以之防备天气变化,至夏至,则有“夏至不拿棉”的说法,人们可以“轻装上阵”了。我的《望海潮·夏至》词中“栽培沃灌休停。要间苗手准,除草心平。寒暑运筹,晨昏把握,棉衣不再携行。北野绿峥嵘。爱雷鸣远麓,雨落高甍”等句,表现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内蒙古农民在夏至节气的实际情况。


夏至礼俗

夏至是二十四节气中一个重要的民间节日。据记载,在中秋、重阳两个大节日尚未出现以前,人们就开始过夏至了。

夏至节俗很多,从吃的角度看,河北青县吃麦粥,天津商人吃捞面,山东一带吃面条,现在,内蒙古好多地方夏至也吃面条,所谓“冬至饺子夏至面”。江苏一些地方煮夏至粥,南京则吃李子。从人际往来看,有以时鲜果品赠送亲朋者,有聚会消夏者,有通津竞渡者,也有以角黍、舒雁相馈赠,谓之“朝节”者。而最重要的,则是祭祀活动,有的地方于夏至日祭祀祖先,供鲜奉新,如荐新麦,荐荔枝,此俗由来已久,崔寔《四民月令》中就说:“夏至之日,荐麦鱼于祖祢”。有的借夏至仪式以预卜收成,有的则置办酒肉,祭祀土谷之神,种种不一。其实,中国好多节俗,多从祈求神灵和祖先保佑,期盼获得好收成的想法而来。《望海潮·夏至》词中说的“祀祖尝鲜,卜年竞渡,是南情”“致敬田公田母,朝节会宾朋”等句,就是为此礼俗写照。

说到祭祀土谷之神,我记起,在我小时候,村东头有一个土地庙,庙不大,庙貌也不怎么庄严,平常也没有人管理,只是过年过节,天旱岁饥时,人们来烧香磕头,祈神求雨。后来,在不知不觉间,这个庙也没有了。我前些天写《我生百态》,其中还写了一首《土地庙》:“庙貌虽低矮,心诚即为宫。丰年香火盛,饥岁果蔬空。节庆秧歌舞,平居马牛风。儿童除四旧,灭没旧村东。”

《四库提要》评价孔尚任《节序同风录》,在肯定其“以十二月为纲,而以佳辰、令节分列为目,各载其风俗事宜于下。颇为详备”的同时,批评说:“然人事今古不同,方隅各异,尚任不分其时其地,比而同之,又不著其所出,未免失之淆杂,不足以为典据也。”好处是详备,缺憾处是不分时地。日前偶翻此书至夏至条,见所记礼俗颇多,择数条于此:“初开窖,颁冰,用冰浸酒”“日未出,汲井水,藏之经年不变”“食过水面,即面条煮熟,浸冷水中,调以五味,加肉,蘸食,又曰‘水滑面’”“登高台,望夏云,占秋成。其云为奇峰林莽,吉;午时有云如马者,离气至也,宜黍;晡时有黄云如群羊,宜粟谷。凡观日旁云气,青为虫,白为霜,黑为水,赤为兵荒,黄为丰年”“贴‘六六消暑图’,其图二幅,前六三十六日,后六三十六日,共七十二方,计日勾之,勾尽而暑退矣,名曰‘数六’”“小儿忌坐门限,犯则苦夏”。其实,文化礼俗潜滋暗长,推衍传播,正不可仅以时地限也。

在南方,风俗上还有“夏九九”之说,与冬至开始的“数九”相对。“夏九九”从夏至这天开始计算。“夏九九”词句在不同地区有一些不同,人们认为,最能反映我国大部分地区气候特点的是下面这首《夏至九九歌》:“夏至入头九,羽扇握在手;二九一十八,脱冠着罗纱;三九二十七,出门汗欲滴;四九三十六,卷席露天宿;五九四十五,炎秋似老虎;六九五十四,乘凉进庙祠;七九六十三,床头摸被单;八九七十二,子夜寻棉被;九九八十一,开柜拿棉衣。” 这首歌谣,据说刻在湖北省老河市一座禹王庙正厅榆木大梁上。我国南北温差夏季小,冬季大,“夏九九”在我国大部分地区都适用,比“冬九九”的地域局限性小一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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